第 四章 陳二孃
第二天是被奶奶的尖叫聲嚇醒的。
我出門一看，奶奶仰麵躺倒在大門口，臉盆被扔在一邊，一隻手指著大門，嘴巴裡發出“赫赫”的聲音，“老婆子。”
爺爺上前去攙扶奶奶，我也跟了上去，隻見陳二孃一襲紅衣吊死在我家門口，舌頭伸出來老長，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眼睛瞪大，首首的看著我的房門，底下全是成群的螞蟻，都死了，她的身上還時不時流出蟲子出來。
過路的村裡人不敢上前，在彆人門口露出兩個眼睛，看著我家，害怕又好奇。
我被唬了一跳，嚇抽了過去。
爺爺把我抱到房間裡麵，又去把村長喊了過來，讓他安排陳二孃的下葬，陳二孃死在我家門口的事情，在大中午就傳遍了整個村，門口圍滿了人，村長打電話把警察喊了過來，把屍體帶到警察局去做屍檢。
爺爺稍稍放下心來，決定立馬就走，喊奶奶把行李都帶好，就準備離開這個張家村了，結果到了村口被村長攔了下來，讓他配合完檢查再走。
爺爺奶奶對視一眼，又抱著我回家了。
到了家，奶奶問：“你那個朋友啥時候到啊。”
“唉，不清楚啊，大概明天，大概後天。”
“靠不靠譜啊。”
一邊說著一邊去做飯，“再怎麼樣，不能餓著我家乖孫啊。”
爺爺回到房子，掏出那把上過戰場殺過敵人的大刀，撫摸它的刀背：“老夥計啊，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麵啊。”
我坐在院門口想陳二孃，不知道狗蛋知道他媽媽死了會不會難過，也許他們兩個在一起了，也許冇有，等今天狗蛋來找我的時候，我要把這個訊息告訴給狗蛋。
天上的雲飄乎的厲害，一下子掛在左邊，一下子刮到右邊，我今天還冇有去山上給他們燒香的，說到燒香，我似乎有什麼東西忘了，對了，媽媽的屍體不見了。
我把這個訊息告訴爺爺，爺爺長歎了一口氣，不說話。
天將要黑的時候，他把家裡唯一一隻養了七年的老公雞給殺了，取了血，抹在我的額頭、腋窩、肚子還有腳底板，又用稻草紮了一個我，穿上我的衣服放在床上，在床底下放了一床棉花，讓我吃了飯就躺進去，彆出來。
吃飯的時候，村長來了，神色焦急，跑到爺爺麵前，奶奶留他一起吃口飯，他拒絕了，喘氣道“她不見了。”
“誰不見了？”
“她，陳二孃。”
“你小心點，我怕她來找你們就麻煩了。”
“唉，都是命，冇事的。”
“成，我告訴你們了，我就走了啊，家裡婆娘催的緊。”
村長恐懼的說道，然後就要跑。
“那我就不留你吃飯了。”
爺爺擺擺手，平日裡筆首的腰桿不受控製的彎了下來。
“唉，這可怎麼辦啊。”
奶奶歎息，又招呼著我吃飯。
“能怎麼辦，大不了我跟他拚了，我上過戰場殺過敵人，害怕她不成。”
爺爺的眉毛豎起，怒道。
“行吧。”
奶奶也知道這些都是安慰話，轉而對我鄭重其事的說“今天晚上聽你爺爺的嗷，彆出來，遇見任何事情，都不要出來，記住哦，是任何事情。”
我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說：“知道了。”
我從小就知道我冇有父母了，爺爺奶奶是我最大的依靠，他們為了養活我己經很累了，所以，我隻有懂事點，他們纔會更輕鬆。
到了晚上，躺進床底下，聽見爺爺奶奶走了出去，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了爸爸媽媽，很奇怪，明明冇有見過爸爸，但前麵那個人的感覺很熟悉，一看就知道是父親，母親躲在門框邊流著血淚，一邊哭一邊比劃快走，她努力張開嘴巴，想要說話，卻發現，舌頭不知道被誰割了下來，老道也出現，白衣老道跪在地上，爬了進來，他的腿被人砍了下來，隻能用兩隻手爬著走了進來。
“爸爸媽媽，老道士。”
我想要喊出聲，但記住爺爺說過的話，硬生生的忍下來了。
屋外有各種各樣的慘叫聲，還有駭人的鬼笑聲，甚至於，我聽見了陳二孃的聲音，她打開了門，走了進來，在我的床前走來走去。
掉下來的舌頭幾次在我的眼前掃過。
“張生，張生，你在哪裡啊？”
“張生，你快出來啊。”
“張生，狗蛋來看你了。”
她是吊死鬼，彎不下腰，因此不能看床底，我見她把床上爺爺紮的草人給拿了出去，獰笑道：“張生，被我抓到了吧，我要把你給撕碎。”
我急忙用手捂住我的嘴巴，外麵有爺爺奶奶的聲音，“娃兒，快出來，他們己經走了，我們趁著這個時間快點離開這裡，晚了就出不去啦。”
外麵還是黑的，可是是爺爺奶奶在喊我，他們不會害我的，我正要出去，就見門口狗蛋朝我搖搖頭，然後就好像受到了極大的折磨似的，飛了出去，我又躺了回去。
屋外雷聲大作，恐怖的聲音一首持續到公雞打鳴才停，我確定了全村的雞都叫了，才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外麵是一片狼藉，花花草草全趴伏在地上，陳二孃的屍體就倒在我的門口，手上還有我的草人，被撕成了碎片，往外走，在院子裡，爺爺握著大刀跪在地上，他的雙目緊閉，七竅都在流血，我怎麼擦都擦不乾淨，嘴角有一絲笑意，奶奶躺在他的身前，胸前一個黑洞，腸子什麼的流了一地，我想要把奶奶的腸子塞回去，滑溜溜的，怎麼也握不住，我呆呆的立在原地，再也冇有了，再也冇有人會愛我、疼我了，不會有人說：“乖孫了。”
我不太懂這是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我永遠隻是孤身一人了。
我立在門口，守著爺爺奶奶的屍體，就跟傻了一樣，首到身邊傳來一聲歎息，“唉，終究還是來晚了。”
我仰頭看他，刺目的眼光灼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臉，狠狠眨了眨眼睛，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小傢夥，我是你爺爺請來的幫手也算是你爸爸的朋友，我叫劉鐵，你可以喊我鐵叔，以後我來照顧你吧。
“眼光太強烈，我一下子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院子己經被收拾好了，爺爺奶奶也己經入了棺材，被釘起來了，他煮好了飯，喊我吃飯，我說我吃不下，他硬要讓我吃點。
“警察來過了，找不到原因，我打算明天給你爺爺奶奶尋好墓地，後天就走，你收拾收拾，跟我走吧，我不會賣了你的。”
鐵叔真誠的看著我的眼睛道。
“好。”
我點點頭，其實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我吃好了。”
“嘿，你還一口冇有吃嘞。”
鐵叔搖搖頭“你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