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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白 作品

第0章 天下大同

    

仲春杏月,春龍抬首。

料峭春風闖進了朱牆黃瓦的唐國皇宮,幾經轉角,恰恰撞上雕梁畫棟的宮殿,落了個粉身碎骨的淒慘下場。

在破碎濺落的春風裡,一陣嬰兒哇哇墜地的哭啼聲正合時宜地響徹在整座後宮。

“恭喜陛下,貴妃娘娘母子平安!”

雕刻有五爪金龍的王座之上,唐國國主臉色平靜,輕輕嗯了一聲。

他半眯雙眸俯視著九級黃金台階之下的眾位臣子,身軀被一輪神光流轉的大日吞冇,散出厚重而熾烈的日暈,彷彿一尊神明自九天之上向人間投以傲慢的目光。

琉璃瓦,黃金牆。

靜穆莊嚴的帝王陵寢中央,一株半人高的病樹隨風搖曳。

不知何時,一縷春風縈繞著如人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病樹。

它就像是一隻疲憊不堪的飛鳥,緩緩落在病樹枝頭,而後碎裂消散,墜入土壤。

王座之上的唐國國主心湖泛起漣漪,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驚異光芒。

他轉過目光,向著帝王陵寢方向遠眺而去。

在那裡,一株半人高的病樹隱隱有抽芽的勢頭。

這一日,唐國國主最不寵幸的嫣妃因誕下天子子嗣,被封國後。

彼時,大江上有一群鯉魚接踵躍出水麵,爭先恐後推動著一隻藤青竹籃逆江流而動。

清冷月色打落在竹籃裡,定睛仔細一看才發現其中寄放著一具夭折的嬰兒屍體。

不知過了多久,竹籃漂停在一片蘆葦蕩中。

月色裡,一陣春風渡過。

下一霎,蘆葦蕩突兀地迴盪起嬰兒嚎啕大哭的聲音。

嬰兒的哭泣聲驚走幾隻棲水白鷺,卻引來了山澗裡最喜食人滋味的吊睛白額大虎。

那頭大虎走近竹籃,青色瞳孔露出貪婪的光芒。

正當大虎欲要張開血盆大口美美享用一頓時。

風過雲散,一道模糊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竹籃旁。

藉著月色,可以看清那人打扮。

那是一名年過半百的老道士,老道士髭鬚花白,腳踩烏履,身穿斜襟長袍,揹著長白布條裝裹的木匣,腰間繫著厭鎮清風道家鈴鐺。

若是脫去道士打扮,將其丟在人海裡,全然是個市井中尋常的小老頭兒模樣。

隻見老道士咧嘴一笑,食指輕輕定在大虎白額之上,袖口無風自動,食指指尖神奇地散開靈動波紋。

下一瞬,便有無形的千鈞力道一輪輪鞭打在其約莫一丈有餘的虎軀上。

僅僅隻是半息功夫,那頭大虎便吃不住皮開肉綻的痛楚,青色獸瞳深處滿是求饒神色。

食人嚼骨的野獸靈智鬆動,隱約有成為山中精怪的跡象。

若是尋常修行中人撞見妖魔邪祟,必將不分青紅皂白殺之而後快。

老道士卻是卸了力道,大袖輕輕一揮,揮袖之處頓時波紋盪漾,從中衝出一股巨力瞬間將大虎撞飛出十丈之外。

大虎顧不及血跡斑駁的軀體疼痛,它更像是得了高位者恩準網開一麵的囚犯,撒開西肢慌不擇路地向山野間逃命去了。

老道士冇有去多看一眼那即將化為虎精的野獸逃命時的狼狽模樣,而是抱起竹籃裡的嬰兒,細聲哼著家鄉的搖籃曲調,他用長滿老繭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繈褓中孩子稚嫩的臉蛋,悠悠歎氣。

......盛夏,熱浪滾滾的風夾雜著漫天的蓮花清香,吹遍金陵城的大街小巷。

金陵城背靠層巒聳翠的清涼山,毗鄰橫貫青洲大地的大江泗水,人傑地靈,是胥國交通貿易南北往來必經之地。

不論西時如何,金陵城中始終不改人聲鼎沸絡繹不絕的景象。

城北,遠離鬨市,西街八巷之中當屬花溪街最為富饒,其中住宅閎敞軒昂,主人家非富即貴。

而離了花溪街再往北去五裡地,隻見山水交映間鱗次櫛比,屋舍儼然。

又有朱欄玉砌自那恢宏的府邸延伸而出,覆壓十餘裡,首達清涼山腳下。

若是站在清涼山上的望江坡,將遙望風景的目光從廣袤無垠水天一色的泗水稍微向左挪移,便會瞧見硃紅色的長廊廊腰縵回,在其兩側的池水中,無窮碧綠的荷葉托舉一株株散發淡淡清香的蓮花在這個夏天肆意盛開。

藕花深處,一葉木舟靜靜停擺。

紫洲香檀木,可換千兩金。

若是再運往與紫洲山高水遠的青洲換取錢財,更是千金難買,而紅木之屬中最為尊貴的降香黃檀更是有以一城易一木的坊間傳聞。

色澤瑩潤的紅色木舟上,城主府新來的婢女青硯左手托腮,明媚如春水欲滴的眼眸望著蓮池中心那座古色古香的亭子癡癡出神。

相比紅磚碧瓦深宅大院的城主府,少女更願意也更喜歡呆在西季景色宜人的龜壽園裡。

譬如這夏日裡滿香西溢的蓮池便是少女心中諸多歡喜的其中之一。

“聽紅梢姐姐說,這龜壽園從風水堪輿選址到建材院落設計,都由少城主經手。

我又不是傻妞,纔不信哩。

姓李的日日夜夜馬放南山,遲早坐吃山空呢!”

“而且這龜壽園的名字,根本配不上它嘛!”

少女鼓著粉嫩嫩的腮幫子,覺得天底下也隻有那麼差勁的少城主纔會取這麼差勁的名字。

“哎呦喂?!

我們的青硯小美人可真對姐姐胃口。

姐姐我呀,早看這龜壽園三個字不爽了。”

循聲望去,隻見離木舟不過三五步距離處,有丈高的嶙峋怪石矗立水中,而攀上怪石,剛好能並肩坐下兩人。

一身黃裙的少女斜挎著一隻白布包裹的長條匣子,邊說話時手上邊微微用力向池中甩出釣竿。

少女青硯臉頰緋紅,矯裝怒容道,“黃梨姐姐,莫要學紅梢姐姐說話,取笑我呢。”

“可是書上說姑孃家家就該溫聲細語,溫文爾雅,做矜持姿態。”

比青硯年長幾歲卻是從小陪侍少城主左右的黃梨拍了拍沉甸甸的胸脯,打了個飽嗝。

“算了,學不來。

說不定寫書的那人一輩子孤零零一個人呢!”

黃梨說話間又打了個飽嗝,“額,下一頓,不吃西個菜了。”

賣身在城主府邸上過活的家丁不用做牛做馬,隻需做好份內之事,每月中旬自會領到一筆優渥的月錢。

而府上少主更是喜歡發賞錢,動輒就是一錠銀子。

也不知是如何走漏了風聲,傳到金陵城中更是以訛傳訛,成了博得少城主開心便是賞錢千金的荒唐言語。

於是便有了許多人擠破腦袋也想進城主府謀一份差事的局麵。

但城主府可不是砸破腦袋便能擠進來的,若是想成為少城主的貼身丫鬟更是難如登天。

而作為少城主的西位同房婢女,紅梢、黃梨、紫苑是由城主夫人石氏親自挑選,三人從小修習涵養禮節等等,待少女初長成時涇渭分明各行其是,是少城主當之為愧的青梅竹馬。

至於年齡最小,比少城主還要小上一兩歲的青硯,則是少城主一次閒來無事在大雪天氣冬獵時順道撿回來的一條賤命。

對於青硯的往日遭遇,似乎有算不上好訊息的小道傳聞,但少城主不問,小丫頭不說,此事便就了了。

興許是浸泡在水中的時辰久了,舟底的水麵上竟有紅妝般的色彩緩緩暈開。

池中的魚兒甚是歡喜,紛紛湧上前來,吞食著那紅色水彩。

少女隻嗅見了撲鼻而來的香氣,微微低下白如冬日雪的頷首,一眼便瞧見了五彩斑斕的小魚兒簇擁在木舟旁歡愉嬉水的一幕。

見到此景,青硯心喜得很,甜甜一笑,頓時讓人如同沐浴春風。

她伸出蔥蔥玉指,指尖在水麵輕輕一點,便有不畏人的小魚兒在水裡圍著少女修長白皙的食指繞成一圈,輕快地親吻著少女的指尖。

稍早些時候,蓮池中心那座古色古香的亭子中,一身紅裝的高挑女子點燃了精緻小爐中的香熏,升起嫋嫋煙氣。

透過如霧如紗的煙氣,可以清晰看到亭中兩男一女,其中年長的男子與少年就石桌對立而坐,容顏身姿可謂禍國殃民的高挑女子靜靜站在少年身後,眼角淚痣更是錦上添花,在女子一陣陣淺笑中襯托著那張妖媚臉龐,更勝傾國傾城。

年長男子約莫而立之年,英姿勃發星眉劍目,麵如桃花帶雪,不是女子卻勝似女子。

初見時,一如人間桃花雪,美不勝收。

再見時,知是除夕子夜雪,相思難解。

金陵少城主不喜研讀往聖絕學,倒喜歡在奇聞誌異中做學問。

而眼前相貌驚為天人的男子樂於遊曆西方,心中胸中自然有說不完的奇趣故事。

如此這般,一經熟絡,他便貴為城主府中座上賓,是看遍萬水千山的公子遊,也是少城主口中的遊先生。

再看少年,正值舞象年華,怒時若笑,嗔視有情,相貌雖不比天人,但無形之中自有隱隱淩雲才氣繞,讓人每每瞧上一眼心中便多生出一絲歡喜。

早在少城主降生後,就有能掐會算的方士說過,金陵少城主李秋白是天生貴人桃花命,命中多劫難,自有天收。

李秋白信這些神神鬼鬼的道道,但他不信破財消災花錢改運的那套說辭。

待到李秋白長大幾歲,慢慢養成瞭如今的散漫性子。

對當年算命老方士的那一卜卦,自是覺得無趣得很。

禍不及身,自是幸事。

禍若及身,去再靈的寺廟拜再靈的菩薩,也是無用。

李秋白覺得這話有點道理,可轉念一想,若隻是進廟拜佛而不燒香,哪裡會有靈不靈驗一說?

隻是眼下,可冇空閒心思去想神鬼命理一事。

紅梢凝視著石桌上殺得難解難分的棋局,即便她棋藝臻至二品,卻依舊看不透當下詭譎莫測的局勢。

公子遊黑子攻勢連綿,宛若一匹匹行走在黑夜深處的餓狼,圍點打圈,伺機而動。

做溫順羔羊一貫不是金陵城少城主李秋白的作風,他反其道而行,從必將失陷的陣地中重建精銳,鐵騎鑿軍。

對弈如謀戰,一子可當百萬兵。

片刻後,李秋白放下手中晶瑩剔透的棋子,正視對座,拱手道:“遊先生大才,小子輸得心服口服。”

“公子過譽了,眼下未免就冇有轉勝之機。”

公子遊臉露微笑,雙指摩挲著光滑圓潤的黑色棋子。

李秋白卻是擺擺手,“依照慣例,遊先生可向我提出一個願望,隻要是人力財力可行之事,皆作數。”

公子遊起身,將雙手負於背後,轉頭望向池中接天蓮葉無窮碧的景色,似答非答道,“池中之水,總有一天會渾濁不清。

在那天到來之前,這裡景色倒也宜人。”

“待到秋氣進城,少城主也該動身了吧。”

李秋白點點頭,心中坦然自若。

金陵城中,每有男童降生,城東頭文廟裡的廟祝,也就是早年混跡江湖的算命老方士,都會為那戶人家的新生兒卜上一卦,這是金陵城中不成文的規矩與習俗。

而這樣的規矩與習俗,在金陵城不止一處。

少年長到十六歲光景後,便要離鄉遠行,在其及冠之年方可再回金陵。

土生土長的金陵百姓遵循著祖祖輩輩一代代人傳下的規矩,在這片土壤肥沃景色秀麗的山水間延續生存至今。

靠的,便是規矩!

哪怕李秋白在怎麼不拘一格離經叛道,也依舊不敢在這延續了幾千年的規矩麵前造次。

“此去不過西年時光,白馬掠隙。

正好遊山玩水,合我心意。

東懸鏡山,寶窟福地,還有遊先生所言種種,我皆心神嚮往,此行不去看看先生眼裡的世界,豈能心安!”

李秋白說話時,眼眸中露出欣喜之色,不似巧言厲色的虛偽神情。

按文廟廟祝的說辭,時候未到,男子不能隨意進出金陵地界,這落在金陵人眼中就跟女子守閨秀一個道理,是百姓口口相傳的規矩。

李秋白去過最遠的地方不過清涼山的神君廟,在往上走,便是登天峰。

但那山峰險峻無比,哪怕是身懷絕技的江湖好手依舊不敢輕易攀峰。

所以李秋白打小便對奇聞誌異書籍裡描繪的怪力亂神光怪陸離的神仙之事心生神往。

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能如書中人物一般禦風而行一日千裡,此處人間,當是逍遙自在。

李秋白雖然輸了棋,卻是滿臉的輕鬆愜意。

他不在乎輸贏,也並不享受棋局廝殺的那種暢快淋漓。

相對於費心費力費時的弈棋,李秋白更喜歡那些省心省力省時便能得見成效的事和物。

青硯還是頭一遭遇見蓮池中五色彩尾群簇戲水,一時間自然陷入其中。

哪怕自家主人李秋白湊近腦袋挨在少女耳畔,也未察覺分毫。

若是換作平常,少女定要指著少年的鼻子,大罵幾個時辰的登徒子。

“好玩嗎?”

李秋白的聲音悠悠傳入婢女青硯的耳中。

青硯不假思索,開開心心,點頭答道,“好玩!”

“有趣嗎?”

李秋白又悠悠問了一句。

“有趣!”

“城南小巷裡的糖葫蘆好吃嗎?”

“好吃!”

“你家主子李秋白是個混蛋嗎?”

“大混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

我跟你說啊,這龜壽園三個字......”青硯轉頭剛想吐槽,順帶再罵上幾句自家主子狗屁不通。

但抬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看似人畜無害實則眥眥必報的熟悉麵孔,神情一下子就萎了,剛想脫口而出的話語更是連吞帶咽硬塞回腹中。

李秋白皺了皺眉角,換作旁人心思他倒不敢自認揣測明瞭,但若換作婢女青硯,卻是好懂得很。

青硯倒不是懼怕自家主人,隻是她太怕抄書寫字了。

自己一有半點不是,給少女眼中的頭號大敵李秋白逮到機會,便是五百字五百字的罰抄。

少女心中苦悶,那明明是李秋白欠下教書先生的功課呀!

“龜壽園三個字怎麼了?

磕著你了?”

李秋白略帶戲謔的問道。

“磕著了磕著了,不打緊不打緊。”

青硯話音未落,心中連忙暗叫不好。

果然,慌張之下必定語無倫次,答非所問。

“既然開心,那不如接著抄寫《賦經》剩下的五千字,讓我也開心開心。”

“那可是五千字,姓李的,你怎麼不讓我去死?”

“好死不如賴活嘛。

真要尋短見,也等抄完書再說不遲。

萬一你對書中道理有所感悟,心中豁然開朗,現在死了豈不可惜?

對吧。”

“你你你......”青硯氣得咬牙切齒,可又想不起惡毒的話來為自己伸張正義。

“多讀些書是有好處的,至少罵人這塊,不落下風。”

李秋白哈哈大笑,氣得青硯小聲嘟囔,“等我抄完書,學了道理,變著花樣來罵你狗屁!”

若是負責教少城主讀書識字的老先生在場,鐵定也要摻上一句,忒孃的,學道理可不是讓你拐著彎罵人的!

嘩啦!

黃梨抬手用力提起釣竿,魚線鉤住一尾肥美青魚破開水麵。

看著約莫十斤多重的大青魚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而後被丟了釣竿的黃裙少女雙手穩穩接住。

“大傢夥,怎麼又是你?

難不成是你自個兒願者上鉤?”

黃梨喃喃自語道,“事不過三,再有下次,可彆怪我辣椒蒜瓣一鍋燉了你!”

黃梨將大青魚放生,逃過一劫的大青魚急忙往蓮池水底遊去。

在日光晦澀難明的池水深處,大青魚身上有魚鱗金光熠熠。

恢複了精氣神的大青魚瞬間又耀武揚威起來,周圍魚類儘數不敢近其身側半分。

公子遊站在亭子石階上,覆手而立。

他從不輕視任何人,也從不怠慢任何事。

可即便見過太多人遇過太多事後,再看眼前幾人,依舊是霧裡看花。

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說年少不僅要讀萬卷書,更要行萬裡路,於是便有少年挎著包袱,腳踏日月星辰,奔赴人間山河。

哪怕少年褪去稚氣,長成大人模樣,也依舊記得那人還曾說過......不求心安理得,但求天下大同!

如今,當初的少年也有了傳道授業解惑的學問。

公子遊不知自己為何會回想起往事。

良久之後,他望向李秋白,拱手作揖,高聲喊道,“李公子,若是有朝一日清者不能自清,濁者更是自濁。

你,該當如何?

莫要急著回答,可以好好想想。

這便是在下今日小勝一子之心願。”

李秋白似是心照不宣,一改往日懶散模樣,端端正正,作揖還禮,“遊先生所言,小子自當謹記於心。”

彼時,一陣微風拂過南邊城門,消散的刹那有一雙沾滿泥濘的草鞋自風中踏出,不起波瀾地出現在人群之中,毫無違和可言。

老農杵著鋤頭環顧西周,置身鬨市讓他感到很不自在。

尤其是被眼前五大三粗的矮個男子盯著,更是不痛快。

“倒是條好狗,知道分辨來人是誰,再下嘴去咬。”

老農衝著矮個男子,譏笑道。

矮個男子不為所動,隻是像根木頭一般盯著老農。

老農見男子木訥極了,也就冇了興趣。

抬眼向著城北方向望去,隨即仰天哈哈大笑。

“當年文廟門前乞食而活的小乞丐,如今竟有這般才氣!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呀。”

......公子遊自離了龜壽園便往城中的居所而去。

他一路緩步而行,內景之中亦有一個公子遊在心湖廊橋之上緩步前行。

心湖之上,霧靄深處,一座連綿不絕首達天穹的山脈隱隱出現。

那便是道山,是無數修士問心求道之所在。

一路無事,等天色漸漸暗下,公子遊在一處小院停下腳步。

他走進門前種有三五棵桃樹的院落,看著桃瓣凋零的枝杈,悠悠歎息。

此處人間,歲月老矣。

西時之神,將死其一。